很快，一群同樣面容扭曲的成年人將孩子們拉走了，他們臨走時的眼神是那樣的厭惡，鄙視，甚至於惡心。

薛子重雙手抱頭蜷縮的更緊了....

為什麽他們要這樣對我....

我做錯了什麽.....

活著還有什麽意義.....

也許死才是我應該做的.....

最後一絲光線也消失了，再也沒有什麽小孩，也沒有成年人，更沒有鄙視和厭惡的目光，這裏什麽都沒有，只有薛子重那微弱的呼吸還有心跳....

一下....一下.....越來越慢.....

天空中下起了大雪，冷風從四面八方吹來，雪花將薛子重埋了起來，從手到胸....從脖子到臉....

突然，不知從哪傳來了一聲聲呼喚。

“薛子重！薛子重！”

“是....誰？誰在....喊我？”薛子重睜開了眼睛，盡管什麽都看不到。

“是我！我是劉羽，這裏發生了什麽？水月軒的人呢？我爹呢？”

薛子重笑了，閉上眼睛任由雪花將臉覆蓋。

“你去中州吧，他們都在那裏，我累了.....”

“他們去中州做什麽？你醒醒薛子重！”

“去吧.....我真的累了....累了....”

隨著最後一片雪花落下，薛子重停止了呼吸。

水月軒萬丈崖下，劉羽輕輕撫平薛子重睜開的眼睛，心裏說不清是個什麽滋味，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也就變得冷漠了，可那並不是說痛苦不在，只是壓在了心裏很深很深的地方。

他伸手撿起地上的布卷，上面所寫的正是支撐薛子重站立的招式，殘相！將其收起之後再看看周圍被毀掉的水月軒.....

白海在一旁問“師傅，現在我們怎麽辦？”

劉羽說“水月軒有難我不能不理，要盡快趕往中州。”

白海說“那還等什麽，我們現在就走！”

劉羽看了他一眼，說“此行兇多吉少，你當真要和我同行嗎？”

白海目光堅定，說“林彩的仇我一定要報！”

劉羽點了點頭，說“重情重義男兒本該如此，既然這樣那就出發吧。”

說完他雙手結印施展游龍訣，兩人越上龍背呼嘯騰空，一聲震天的龍嘯之後，長龍載著劉羽和白海直奔中州飛去！

兩人走後，正午朝陽當空萬裏無雲，溫暖的陽光灑向水月軒，卻再也不見往昔的景象......

其實不止水月軒，劉羽和白海自焦土火域經過東靈州，這一路走來看見的無一不是廢墟骸骨，活的動物都很少有見就更別提人了。無定海現在也是一樣，接下來整整四天的飛行他們仿佛置身煉獄，到處都是慘絕人寰的景象，由於長龍速度不如破念修者本身，再加上長時間維持對靈力消耗過大，兩人走走歇歇一面趕路一面打坐恢覆靈力，期間每到一個地方白海都會將周圍能看到的屍體掩埋，劉羽知道這是觸景生情想起了林彩，他不忍看到徒弟傷心，無奈又不能改變什麽，最終只能化為一嘆.....

屍體連綿不絕，城池被毀村莊燒盡，沒人知道禍從何處起，但聞至中州，焦土火域被襲，東靈州遭屠，無定海儼然也已是死州，現在輪到中州了，靠近無定海的四大城三天之內全部淪陷，如今幾萬神秘修者已經攻到了中州腹地，此處有座水環城，顧名思義此城因積水填平所造，周圍一圈護城河大小堪比真河，而眾多幸存的修者就積聚在此城之內。

這其中包括蘇文宇帶領的水月軒眾弟子和散修，皇族上下兩千多人人，甚至連靈韻谷楚冰也來了，他們本來勢如水火可大難當頭也不得不聯手對敵。就在一天前，神秘修者將三大宗派圍困城前，一場大戰導致三大宗派損失慘重血流成河，無數弟子不是身死就是被神秘修者控制，連冥道府的獸通道人都著了道，還有離火門的汪炎，天雲山的鳴長老，以及靈韻谷的大葵。

這些人無一不是宗派內頂尖高手，汪炎和獸通更是宗主級別的真仙境，本來三宗的勝算就十分渺茫，如今儼然已是瀕臨絕望了。

修者如此百姓就更不用說了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？他們內心中的恐懼已經達到了定點。人心是覆雜的，也是自私的，當死亡到來時大多數人都會變得沒有尊嚴，沒有底線。

當初無定海統一散修，永世湖引雷殺死眾多無辜修者，劉羽在天下人心目中早已是十惡不赦的罪人，就連孩童聽到其名字都要吐上幾口口水，人們每講起都是憎惡的表情，但自從神秘修者出現這一切都變了，人人都期盼劉羽能橫空出現，憑借起逆天的修為拯救世人，可僅僅在等待和祈禱了兩天之後，百姓不見劉羽出現，只看到身邊的親人逐漸死去，他們又開始記恨劉羽，將這一切的錯都歸根到劉羽身上，人心險惡，有的時候還不如一只狗來的忠誠.....

天，灰蒙蒙的，遠處露出一抹晚霞，紅的好像染了血....

水環城上，蘇文宇，楚冰，無上，三人淩空而立面色凝重，在他們對面不遠處的城外上空站著四個人，其中三人身穿灰色罩帽長袍，只有中間一人略顯瘦弱且長袍血紅。

楚冰看了看腳下城內的弟子，眼中已經被恐懼占據看不到一絲希望的神色，她輕聲自語道“今朝怕是最後一戰，來日也許已無靈韻谷了。”

蘇文宇看了楚冰一眼，說“你靈韻谷起碼此刻還在，而我水月軒已經被海水淹沒了。”

楚冰苦笑，說“真沒想到你我還有聯手的一天，真是世事無常啊。”

蘇文宇說“天雲山，離火門，冥道府都已經被滅了，獸通和汪炎更是被生擒，眼下只有我們共同對敵才能留有一絲希望。”

楚冰說“共同對敵....不也還是必死的結局嗎？這群妖人毒氣甚是詭異，只要被要上一口就會淪為對方的傀儡，我們根本防不勝防也無從破解，你說這戰該怎麽打？”

蘇文宇說“無從破解也要打，難不成像他們說的束手就擒嗎？”

無上兩眼空洞，接過話說“踏入修者一途註定就是戰死，這就是我們的命，你們應該早一點學會知命認命。”

楚冰說“話說的簡單，真正面對死亡又有幾人能一笑置之？”

無上搖頭，說“你不懂，死並不可怕，可怕的是到死都未能了卻心願....”說到這裏，他擡頭看天，嘴角忽然揚起一抹發內心的笑容。

就在這時，對面四人中紅衣修者向前一步，隔空說道“你們已經沒有退路了，想要活命就此歸順與我，也許還可保住子孫後代繁衍不滅，否則......”

紅衣修者女聲嬌柔甜膩，輕輕淡淡的話語中卻帶著濃濃殺意。

眼下無路可退，蘇文宇上前問道“你究竟是誰？”

紅衣修者銀鈴般的笑道“小女子的姓名不足一提，不過有個稱呼也是應該的，若蘇先生不嫌棄叫我湘如便可。”

蘇文宇說“名字雅致卻心狠手辣，你們如此趕盡殺絕究竟意欲何為？”

湘如說“蘇先生這麽在意那些無用之人？他們活著與死並沒有什麽區別。”

蘇文宇說“什麽是無用之人，那都是千千萬萬的百姓和修者，如果說他們無用，那麽在你眼裏什麽可以稱作有用？”

湘如擺了擺手，說“這你就不對了，物競天擇弱者本就該被淘汰，至於你說什麽是有用之人，那麽我可以告訴你，你們三個就是有用之人，當然也包括他們！”

話音落下，旁邊的三名灰袍修者同時揭開衣衫和罩帽，露出了裏面如蛇一樣醜陋的軀體，不光如此，還有三個人也現出身來，分別是離火門宗族汪炎，天雲山鳴長老，以及靈韻谷五葵之首，一葵！

看著蘇文宇他們震驚的表情，湘如也解開了自己的罩帽長衫，一個妖艷的女人現出身來，而她雙手緊緊抱在身前的，正是失蹤已久的冥道府宗主，獸通道人！

此刻無論是獸通還是汪炎，亦或是鳴長老和一葵，他們都是一副冰冷的面孔，兩眼渙散面無血色看來早已死去多時了。

湘如伸出手來摸了摸獸通的胡子，說“我只留有用之人，只要你們歸降與我，我保證可以留你們身體永世長存。”

無上眼睛看不到，但靈識卻敏銳的很，眼前幾個修者所散發的氣息他一探便知是誰，尤其是汪炎，他怒道“你把他們怎麽了！”

湘如看了他一眼，說“他們怎麽了以你的修為難道看不出來嗎？”

無上握拳說“如果不是我雙眼已瞎，今天你休想走出這裏半步！”

湘如笑了，說“我知道你們很想殺了我，可就憑真仙還做不到，除非你們中有人是離凡境。”

“離凡境？”蘇文宇和楚冰對看一眼，明顯都不知這離凡境是什麽意思，但無上卻面露驚訝，問湘如“你究竟是何人，竟會知曉離凡境？”

湘如說“這個問題蘇先生已經問過了，我也回答過了，想必不需要再回答了吧？”

蘇文宇低聲問無上“什麽是離凡境？”

無上擺了擺手，說“說了你們也不會懂，還是先想想怎麽對付這個妖女吧。”

楚冰本想說什麽，可想了想又沒說。

蘇文宇也知道此時不是追問的時候，於是點了點頭暫且放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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